《焦点访谈》 20180501 我奋斗我幸福 八步沙的斗沙人
在甘肃河西走廊东端的祁连山脚下,有一条由柠条、沙枣、花棒、白榆等沙生植物“织”成的“隔离带”,这条7.5万亩的隔离带裹住了风沙侵蚀的步伐,孕育出绿色的希望。然而在30年前,这片林带所在的地方却是一块寸草不生的沙漠,被叫做八步沙。八步沙是怎样从沙漠变成林带的呢?这个故事就藏在当地流传的一首民歌里。
“当年风沙毁良田,腾格大漠无人烟。要好儿孙得栽树,谁将责任担两肩。六家老汉丰碑铸,三代愚公意志坚。”——这是流传于甘肃省武威市古浪县的一首古浪老调,唱的是当地六个老汉和他们的子孙三代,连续37年坚持植树造林治理沙漠的故事。这六个老汉是谁?这又是怎样的一段故事?
在武威市古浪县有一个八步沙林场,林场的创办人是古浪县土门镇的六位60岁左右村民,当地人叫他们六老汉。按照年龄大小排序,他们分别是郭朝明、贺发林、石满、罗元奎 、程海和张润源。
古浪县是全国荒漠化重点监测县之一,境内沙漠化土地面积达到239.8万亩,风沙线长达132公里,八步沙位于古浪县东北部,腾格里沙漠南缘。1986年的一段视频资料,记录了当时这里狂风肆虐,黄沙漫漫的情景:当地村民有个形象的说法,“一夜北风沙骑墙,早上起来驴上房”。
1981年的春天,曾经在古浪县土门镇当过村干部的郭朝明、贺发林、石满、罗元奎、程海、张润源等六人,不甘心将世代生活的家园拱手相让,在勉强能填饱肚子的情况下,以联户承包的方式,组建了集体林场,进驻沙漠,这些已经年过半百从来没有在沙漠中看过树的人,打算在八步沙上植树种草。
张润源是当时六老汉中年龄最小的,如今已经 77岁。老人家告诉记者:“1981年秋季第一年治的时候,治了1万亩,成活率本来的能达到百分之七十,被风沙一打,百分之三十都不到了。第二年我们六老汉一看,发现草墩子旁边的树成活率就好,用草围圈,一棵树一把草,压住沙子防风掏。坚持了5年以后,树的成活率也提高了。”
那时在沙漠里植树,三分种,七分管,管护是重中之重。郭朝明说:“那些树看得费劲得很,夜里都要到沙上跑几趟。树栽上以后草肥得很,我们就挡着牲口不让进。”
为了看护好他们辛辛苦苦种下的林子,六老汉吃住就在沙地里。最初他们挖了个地窝子,夏天闷热不透气,冬天冰冷墙结冰。巡沙完,他们只能用壶烧点开水,吃点馒头或者炒面粉。
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,六老汉一干就是10年。八步沙有了树,树渐渐变绿了,六老汉的头发也白了。1991年、1992年,贺老汉、石老汉都因过度劳累和肝病相继离世。
石满老汉是六老汉中的老三,也是曾经的全国治沙劳动模范。他的坟距自家的祖坟很远,但却离八步沙的树很近。张润源说:“他(石满)去世的时候说了,我要把八步沙的林子看见。我们就专门找了一个墓地,他就看见了。”
在后来的日子里,郭朝明、罗元奎老汉也相继离世,第一代治沙人六老汉四个走了,两个老了干不动了,但7.5万亩的八步沙才治了一半,眼看着八步沙一天天绿了,六老汉舍不得也放不下这片林子。
张润源说:“这就是个苦力活,这就是得有耐心、有苦心、有坚持心。”
耐心、苦心、坚持心,正是因为有这么一股劲,执拗的六老汉把治理八步沙的重任传给了自己的后人。
郭老汉的儿子郭万刚、贺老汉的儿子贺忠祥、石老汉的儿子石银山、罗老汉的儿子罗兴全、程老汉的儿子程生学、张老汉的女婿王志鹏,他们成了八步沙第二代治沙人。
郭朝明的儿子、八步沙林场场长郭万刚说:“我们六家人有个约定,老人们走的时候说了,无论多苦多累,我们六家人必须有一个继承人,要把八步沙管下去。”
在八步沙第二代治沙人中,郭万刚干的年头最长。1983年,31岁的郭万刚原本在土门镇供销社上班,父亲郭老汉生病干不动时,就让他辞了工作到八步沙来种树。
郭万刚说,开始时自己不愿意,老父亲也气哼哼不高兴,但拗不过老人,就坚持了几年,五六年之后,看着树木渐渐长大,就舍不得走了。
当初不想来、后来又没舍得走的郭万刚,在八步沙一干就是35年。
现在,郭万刚已是八步沙林场场长。春秋两季是古浪治理沙漠最好的时节,已经66岁的郭万刚每天奔波忙碌在各个治沙点上。
在郭万刚等第二代治沙人的努力下,如今的八步沙已经形成一条南北长10公里,东西宽8公里,林草良好的防风固沙绿色屏障。
近年来,随着国家对生态治理力度加大,具有丰富治沙经验的第二代八步沙治沙人承担了更多的治沙任务。2003年,7.5万亩八步沙根治完成后,郭万刚他们又主动请缨,向腾格里沙漠风沙危害最为严重的黑岗沙、大槽沙、漠迷沙三大风沙口进发。在治沙现场搭建的窝棚里度过了十几个春秋,完成治沙造林6.4万亩,封沙育林11.4万亩。2015年,他们又承包了甘肃内蒙交界的麻黄塘治理任务,管护面积15.7万亩。这些年,他们先后承接了国家重点工程西油东送、甘武铁路、甘肃省道等植被恢复工程,并且带领八步沙周边农民共同参与治沙造林,不仅扩大了治沙队伍,也增加了当地农民的收入。
郭万刚告诉记者,不单要防风固沙,还要有经济效益。比如今年,他们流转了土地12500亩,种植梭梭嫁接肉苁蓉5000亩,还有枸杞、红枣7500亩。
现在,种下的梭梭林、肉苁蓉、枸杞、沙枣、柠条都在生长中,曾经寸草不生的沙漠,如今长出了经济作物,向沙漠要效益,这也是第一代治沙人想都不敢想的事。
陈树君是兰州理工大学的毕业生,2016年来到八步沙,成为八步沙林场的第一位大学生。郭玺是郭朝明的孙子,郭万刚的侄子,在林场工作已经三年了,他们成为八步沙第三代治沙人 。
郭玺说,爷爷走的时候,跟他们四个孙辈说,他们四个必须有一个人去看护八步沙。现在大伯也老了,所以他来到八步沙,要把八步沙看护好、管理好。
从六老汉时代的一棵树一把草,压住沙子防风掏,到现在的打草方格、细水滴灌,地膜覆盖等等,第三代治沙人在父辈的基础上治沙方式在不断创新。
明代修建的长城横穿古浪县土门镇,在八步沙附近就有一段,再往远处看,就是延绵不断的祁连山。长城是家园的屏障,也见证了八步沙的变迁。
“通过多年的治理,我们古浪县的沙漠,整体向后推移了15到20公里。假如说八步沙八九十年代老人们不治理,那我们的祁连山将要变成一片沙海。”郭万刚说: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,我的梦想就是山更绿水更清,我将终身奉献给八步沙,要一代一代做下去,坚持到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