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焦点访谈》 20180430 绿色的“足”迹

2016年，我们曾经报道过，河北井陉的冶里村有两位残疾人，一个没有双臂，一个看不见东西，他俩搭伴植树，用10多年的时间，愣是把一片荒滩改造成了绿油油的林子。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，2016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洪，卷走了两位老人14年奋斗的心血。接下来，这树还种不种，老人们会作出怎样的选择呢？不久前，《焦点访谈》的记者再一次来到了冶里探访。

每天清晨，贾文其都会关注天气，只要不下雨，他就做好准备，去做多年来一直在做的事情。3岁的时候，因为意外触电，贾文其失去了双臂，从此，双脚代替了双手。逐渐地，他不再满足于生活自理，而是想通过奋斗实现自立，最终，他选择了植树。

刚决定要植树的时候，贾文其想找一个健全人合作，但是没有成功。直到2001年，他才有了搭档——贾海霞，同村的一位盲人。

他们跟村里签了承包协议，内容是：荒滩植树，效益归个人，而一旦来了洪水，后果也由个人承担。签完字，就开干。买不起树苗，他们就爬上人家的树去砍树枝，然后再插树枝。

他们奋斗了十几年，累计植树3万多棵，有1万多棵存活下来，50亩荒滩也由此改变了模样。

树木还没成材，生态效应先显现出来。2014年植树节，省上的媒体对他们植树的事情进行了报道。接着，许多国际媒体也找到他们。通过接受采访，他们明白了，种树不能光想着卖树，自己的奋斗其实也跟生态、跟环境有着密切的关系。可是他们没有料到，一场危机即将来临。

2016年7月19日，暴雨袭来，山洪暴发，1万多棵树木全部被冲走，十几年的奋斗化为乌有。贾海霞伤心地说：“我就不知当时怎么过来的，这50多岁的人了怎么办？说真的一点信心都没有了。”

洪灾之后，贾海霞被孩子接到省城居住，两人十余年的合作就此结束。

贾文其说：“树没了，我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，可思来想去，我还要生活下去，还要奋斗，还得种树，冲了再种，种下去就会长出来的。”

贾文其又一次找到村委会，签订了新的种树协议。协议签订之后，贾文其开始寻找新的合作伙伴。

原来的2个人变成了现在的5个人，不过平均年龄也比以前大了不少，几位新成员最大的71岁，最小的也已经64岁。贾文其快60岁了，在里面最年轻，但是没有双臂。照理说，这样的年龄应该多顾及自己的身体了，可他们不仅要去荒滩种树，还要把树种到荒山上去。

在山上种树，和过去在河滩种树不一样。在河滩种树毕竟离水源近，取水方便，现在上山了，一点水都没有。山路难行，拉不上去了，他们把运水车停在坡下，再把水一桶一桶地往上运。每栽一棵树，就要浇一桶水，否则树苗就不能成活。

运水耗费体力，而在山上挖树坑也比在河滩更难一些。贾文其告诉记者，山上全是石头，岩石特别难挖，离了铁镐就干不了活儿，一天也就能种几十棵，有时为了赶活儿，他们中午吃不上饭，下午一两点钟才能回家。

说话间，饭点儿又过了，可贾文其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。贾春来老人饿得有些受不了了，但贾文其说，还得再坚持坚持，“把这棵树栽了，中午栽上它就旱不死了。”

其实，这老哥儿几个都知道，贾文其是心疼树苗钱，他总是能省则省。当然，种树就得规划着来，树苗进多了，栽不完就可能死掉，可要是进少了，价格又压不下来。那么，怎样才能两头兼顾呢？

贾文其他们来到井陉县北防口村的育苗场，第一天来帮忙除除草，散散粪拾掇拾掇，第二天还来除除草，拾掇拾掇捡捡树枝，第三天，他们来买树苗。育苗场看在他们义务劳动的份上，低价卖给他们一些树苗。

少花了钱，多办了事儿，皆大欢喜。然而贾文其知道，省下的这点钱支撑不了大家的生活。柏树长成要四五十年，它是留给后人的；而杨树长成至少也要六七年的时间。这几年里，不能全靠外界的帮助。前些日子，贾文其听说一位村民要到外地打工，因为照看不了自家的果园，打算把果树都给砍掉，他赶紧过去，签了承包果园的合同。

承包了荒滩和荒山，又承包果园，在贾文其看来，这叫保住了一片绿色，而且年年都有收益。只是管理起来，大家又多了一分辛苦，况且，每年4月底，是当地种树的最后期限，按照原计划，他们要在山上再种200棵，时间很紧了。

他们本来说每人再找3个人来帮忙，可第二天一碰，一个人都没找来。村上的壮劳力现在在家的并不多，眼下能做的，只能是一面向村上反映，一面靠自己奋斗了。运水、挖坑、植树，最后一道程序依旧是浇水，可是今天树种得多，拉上来的两车水都用完了。

贾文其提议再拉一车，可几位老人认为，再拉一车，身体恐怕要透支了。既要顾及几位老哥的身体，又不想就此收工，贾文其决定向村里求援。

其实，他也一直在硬撑着。之所以这样较劲，就是想用种树来证明自己。好在时间不长，水来了。村干部说，已经把山上种树缺人手的事儿汇报给了乡里，乡里不会让他们孤军奋战，大家会共同奋斗。

井陉县孙庄乡乡长高建国说：“咱乡政府得知这情况以后，组织了乡村干部，还有其他村里人员，一块帮他实现这个愿望，完成这个任务。咱们组织学生到现场，来感受老人种树的艰辛，达到教育的效果。”

贾海霞回到了冶里村，也找到了新的伙伴，继续种树。

2017年，贾文其获得全国植树模范的荣誉称号。他说：“有这么多人关心我、帮助我，我觉得这是一种幸福。植树也是一种奋斗，只有奋斗才得到幸福。我有信心继续干下去。”